蚌埠：失去了史玉柱，别再错过了王冬雷

 

一、全国最牛的风投城市

 

2011年10月5日，苹果创始人乔布斯在家人陪伴下“平静辞世”。但在地球另一端的宁波市政府却掀起波澜，当地政府声称将斥资5000万元5年内打造1400位“乔布斯”，一时恶评如潮。果然，如今10年已经过去，我们连“乔布斯”的影子都没有见着。有媒体直言：“乔布斯”不是“培养”出来的。不过，也有人表示，虽然大批量地培养乔布斯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宁波政府这种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的做法还是非常值得提倡的。而在全国所有城市中，在这一方面做得最好的就是合肥。

 

2019年，李斌和他的蔚来被推到风口浪尖，亏损、裁员、融不到资、股价暴跌80%，蔚来似乎已经没有了未来，李斌也被称为2019年最惨之人。在这种情况下，合肥国资在2020年4月29日向蔚来中国投资了70亿元人民币，获得了蔚来中国24.1%的股份。作为交换，蔚来中国也宣布将其总部从上海搬迁到了合肥，并且在合肥建立了研发生产基地。

 

这笔巨额投资当时被质疑是一场豪赌，不过拿到钱的蔚来汽车避免了暂时的生存危机，运营状况得到改善、股价开始暴涨，而合肥国资这笔投资最高回报超过了1000亿元人民币。

 

其实，合肥的成功并不局限于蔚来一个案例。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爆发，京东方举步维艰时，合肥市承诺拿出一年财政收入的80%来投资，敲定合肥京东方6代线项目。有媒体报道称，当时合肥市为了引进京东方甚至把地铁项目都暂停了。

 

事后来看，合肥这次投资这也非常值得的，京东方打破了日韩和中国台湾的技术垄断，结束我们对大尺寸液晶面板全部依赖进口的局面。此后，京东方相继在合肥建成多条最先进的液晶面板生产线，一大批显示领域的配套企业纷纷前往合肥投资建厂。有业内人士估算，京东方在合肥的投资已经超过了1000亿，预计拉动GDP超过一万亿。

 

合肥曾经被嘲讽为“最没存在感的省会”“中国最大的县城”，1995年合肥的GDP全国排名刚好在100名，甚至比不上茂名、揭阳、邢台、株洲、乐山这些三四线城市，在安徽省内甚至输给了安庆。但是自投资京东方开始，合肥通过地方融资平台、产业引导基金等方式入股企业，达到“以基金撬动资本，以资本引入产业”的目的，迎来了合肥经济的飞跃式发展，最新数据显示2020年合肥的GDP将首次突破1万，全国排名也进入前20名。网友纷纷称赞，合肥是中国最牛的风险投资机构。

 

 

二、蚌埠比起合肥差在哪里？

 

著名经济学家张五常先生曾提出过一个“县域竞争”的理论，他认为各地方政府通过比拼招商引资进行的竞争，是拉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重要力量。合肥无疑是“县域竞争”中的佼佼者，但是同在安徽的蚌埠却成为了这场竞争中的反面典型，如果打开百度输入关键词“史玉柱为什么”，百度会自动“脑补”一条“史玉柱为什么不回蚌埠投资”。

 

 

点开一些搜索结果，发现这个问题在网上已经讨论了10多年，而很多网友似乎都站在了史玉柱一边：

 

 

但史玉柱最艰难的时候没有得到家乡的支持（据说还有落井下石式的嘲讽），也难怪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

 

但遗憾的是蚌埠似乎并没有从史玉柱事件上接受教训，去年另一位祖籍蚌埠的企业家德豪润达实控人王冬雷又受到了“史玉柱式”的待遇。

 

有媒体报道，2014年德豪润达在蚌埠投资倒装芯片厂，项目总投资20亿元。倒装芯片被认为是LED的最新发展方向，与传统正装芯片相比，倒装芯片发光效率更高，单颗芯片光效的提升减少了芯片在光源中的使用数量，提高了LED光源的可靠性，同时降低了成本。但是，技术创新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德豪润达虽然在倒装芯片技术上取得突破，但并没有建立起绝对的技术优势和价格优势。

 

而2018年宏观环境出现了剧烈的变化，先是国内推进去杠杆政策，银行缓贷、缩贷、抽贷比较明显，半年之内德豪润达的银行贷款规模急剧下降30亿，导致企业资金出现周转困难；雪上加霜的是，中美爆发了前所未有的贸易摩擦，导致德豪润达以出口为主的小家电业务增长停滞。

 

三星创始人李秉喆第一次创业是开了一家碾米厂，虽然市场需求很大，但是公司却不断亏损。后来他慢慢发现：粮食价格经常波动，但是自己却总在涨价时大量买入，在价格低迷时却不断卖出。于是，他很快调整了经营方式，反其道而行之，公司也开始扭亏为盈。后来，三星把这一策略带到了半导体行业，他们依靠韩国政府的“输血”，越是行业越低迷的时候越是逆市加大投资，进一步下杀产品价格，从而将竞争对手逼退乃至破产，最终做大做强并成为世界第一。三星的这一策略后来被人总结为“反周期投资大法”。

 

公开信息显示，德豪润达得到了蚌埠政府及相关部门支持，2019年蚌埠市人民政府《政府工作报告》在关于责任分解的通知（2019-01-15）中，曾明确提到了支持德豪润达。但嘴上说着要支持，实际上却停发了的扶持资金，德豪润达陷入了更艰难的境地。德豪润达没有成为“蚌埠的三星”，反而成为了竞争对手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那么，德豪润达还值得蚌埠在它身上继续投资吗？对此笔者想说五点：

 

第一，仔细研究合肥的案例，会发现合肥出手的时候都是京东方、蔚来汽车最困难的时候，想当初蔚来创始人李斌被称为“2019年最惨之人”的时候，有几个人能想到他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咸鱼翻身呢？合肥国资在京东方、蔚来汽车相继投资成功的例子充分说明“反周期投资大法”的合理性，但蚌埠这种没有连贯性的“挤牙膏”式投入，最终却成为“猴子掰玉米，掰一个丢一个”。

 

第二，德豪润达创始人王冬雷与蔚来汽车创始人李斌非常像，首先他们都曾创业成功过，王冬雷用了6年时间把德豪润打造成中国的“小家电之王”，李斌创办的易车网成为中国第一家在海外上市的汽车互联网公司，他们都有丰富的企业运营的经验。

 

第三，王冬雷与李斌并不是拿着PPT四处骗钱的投机分子，他们都深爱自己的事业、深爱自己的公司。2004年，李斌创办的易车网赶上互联网泡沫破灭，公司赔了400多万，李斌让投资人撤资，并将亏损的400万背在自己身上，变成了个人负债。而王冬雷在2017年德豪润达需要融资的时候，毅然站出来为公司提供担保，为公司筹资20亿元，上市公司得以归还银行贷款约48亿元，救德豪润达于破产边缘，而自己却为此背上了天量债务。据媒体报道，王冬雷及芜湖德豪投资因定增纠纷已负债十多亿元。

 

第四，德豪润达并非空壳公司，它还有一块值钱的资产：雷士国际。据悉，雷士国际仍持有雷士中国30%股权，而雷士中国照明业务年净利润约6亿元。而在A股，同为照明行业龙头之一的欧普照明2019年净利润8.91亿元（注：2020财报暂未发布），总市值高达215亿民币。资深市场人士分析，如果德豪润达与雷士国际重组成功，德豪润达的股价大概率回升到3元以上，总市值有望达200亿元左右，而王冬雷家族仍然控制着雷士国际这个香港上市公司。

 

第五，2019年9月，德豪润达正式迁址蚌埠。公司称，之所以从广东珠海迁往蚌埠，是因为无论在政策支持还是产业发展方面，该地对自身都有着更为突出的优势。如蚌埠政府投资平台蚌埠高新投资集团持有其4.7%的股份，该公司还与蚌埠投资集团合计投资2.6亿元，持有德豪子公司蚌埠三颐半导体有限公司8.98%的股权。经过多年磨合，公司与两家企业已形成较为深厚的合作基础。试问一个下决心将上市公司注册地从珠海特区搬至一个内地三线城市的企业家，这个决心难道不值得呵护吗？

 

三、德豪润达与“千金买骨”的故事

 

或许有人会问，与其继续在德豪润达投资，不如去寻找“更有价值”的企业，这让我想起历史上燕昭王“千金买千里马骨”的典故：

 

公元前314年，燕国发生了内乱，临近的齐国乘机出兵，侵占了燕国的部分领土。燕昭王当了国君一直想复仇，但是始终招募不到顶级的人才。于是，燕昭王就向郭隗请教，怎样才能得到贤良的人。

 

郭隗给燕昭王讲了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一位国君，愿意用千金买一匹千里马。可是3年过去了，一匹千里马也没有买到。这时国君有位仆役主动请缨，带着千金出去寻马。不到三个月，这人果然找到了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马，可是当他要买马时，这匹千里马却死了。但仆役依然用500金的价格将死马的尸骨买回来向国王复命。国君非常生气，说“我要的是活马，你买马骨头有什么用？”仆役却说，“如果死的千里马您都愿意500金的价格买，何况活马呢？这样大家就都知道您是真心实意地想出高价钱买千里马了，到时很快就有人送千里马过来了。”果然，很快就有人送来了3匹千里马。

 

 

郭隗继续说：“现在大王如果想要招来贤士，就先从郭隗开始；像我郭隗这样的人尚且能够被任用，况且那些比我贤良的人呢？千里的路途又岂能算是遥远呢？”

 

燕昭王认为言之有理，就拜郭隗为师，还给他优厚的俸禄，并让他修筑了“黄金台”，作为招纳天下贤士人才的地方。消息传出去不久，就有一些有才干的名人贤士纷纷前来，经过20多年的努力，燕国终于强盛起来，打败了齐国，夺回了被占领的土地。

 

德豪润达或许并没有那么优秀，但是2009年和2019年时又有几个人预测到京东方和蔚来汽车能咸鱼翻身呢？对于蚌埠市政府，德豪润达就是千里马之骨，拯救德豪润达、救助暂时陷入困境的王冬雷，或许不能带来短期巨额的直接经济利益，但可以让人看到蚌埠招商引资、发展新兴产业的决心。王冬雷和史玉柱都是从蚌埠市走出的知名企业家，都在珠海创业成功，均获得“珠海市十大科技进步特殊贡献奖”表彰……希望以后蚌埠人不必发问“为什么他们不回家乡投资？”